“不论今日如何，全是昨日的因，且这因都是你自己作的，与旁人无关，明白吗？”

可你明明都快活不成了……

到了僰山山门之外，一个小小身影早在暗处蹲着等他，廉尺望向小貂，它直直摇头，廉尺便放下余暇尸体，开始布置现场。

廉尺不由分说，直接将他架在肩上，便往洞外走去。

“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隔阂，这个怪我，老子没出息，儿子自然是直不起腰的，若我也是外门之师，旁人当然也不敢欺侮你……说起来，你的性格，倒有大半是我造成的。然而，即便我真的修为高绝，在僰山上震慑四方，但又与你何干？”

一盏油灯，豆大微光闪烁，映着廉甲苍白脸色，此时看着却是蜡黄无比。

廉尺沉默。

沉默半晌，廉甲打破气氛，道：“这一晚的事，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，方才某个瞬间，我甚至在想，你究竟是不是我儿子……”

僰山门规规定，凡外门弟子二十年内未能晋级内门者，可自行下山去，亦可留在外门辅助教习，每月有丹药供给，也有功法提供，隔几年还能进内门修习一次，由内门教习亲自传艺，所以也有很多人留了下来。

廉甲倒是没担心廉尺的处理有没有问题，并不是完全相信廉尺的能力，只是事情已经发生，看这孩子的心思，大概是不愿意走的，那自己也无所谓留下来陪他。况且若是事情败露，大不了把实情讲出来，自己创了那么多精妙剑法，便拿出两部送给僰山，了不起再自行了断，想来是能换廉尺一条命的。

“哎！”一直沉默那人眼睛忽然亮了，提议道：“要不咱们去寻廉师兄吧？”

进了山洞深处，廉甲仍立在石壁前，痴痴地看，嘴里偶尔念叨几句，间歇伸出手指比划两下，已是不能自拔的模样。

一个人影，脖子上被人套了根绳索，就这样吊在山门的横梁上，被猛烈的山风吹得飘荡不定……

虽然那人只是把他当作从前那个廉尺来看待，但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子说过那些话，而其中意思，也与他头脑中的思维大致相似，此时听来，竟觉得这人有种很和蔼的感觉。

廉尺从山洞深处走出，将余暇尸体搬起，直往僰山外门的山门而去。

“混蛋！你干什么！老子还没领悟到其中剑意！”

那几人倒也聪明，直往山下跑去，心想那些人决计搜不到这里来的，先躲上一阵再说。

“廉尺啊，他勒令郑立他们不许抢弟子的丹药，甚至和胡八道师兄都起了冲突，也没见胡八道拿他怎样，咱们……去求他庇护吧？”

廉甲咳嗽几声，问道：“余师……余暇的尸体呢，你运到何处去了？”

说完，便闭目躺下，也没有去运功疗伤——他伤的本就不是经脉，也不是身体，伤的是寿元，是心力，是活下去的根本……那样反倒无所谓了，只是回来时任廉尺帮他把伤口处理了一下，就再没管了。

听到这一句话，廉尺忽然觉得心头微酸，说不出来的感受，但的确是很不好过的感觉，于是他低下头，更加沉默。

廉甲以为他听不进去，在跟自己暗暗置气，眼睛一黯，涩声道：“夜了，早些睡吧，余暇一死，明日这外门也不知会乱成个什么样……”

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。

到了后山断崖处，廉尺又细细查看一阵，掩藏了一些痕迹，这才飞身而下。

僰山风大，吹得呜呜作响，几人心中又紧张，一路心惊胆战，草木皆兵，好不容易跑了老远，眼看僰山的大门高高矗立在前方，几人这才松了口气，步子也慢了下来，一人口中问道：“难道真要下山不成？”

走到一半，廉甲忽然想起来，拍了拍廉尺肩膀，道：“险些忘了，赶紧回去！”

一夜无话，一夜无眠。

廉甲道：“先前在洞中惊鸿一瞥，字里行间锐利之气尽显，剑意之强，实在是生平仅见，必须回去好好感悟一番，不然我会睡不着觉的。”

却见他面露惊恐，死死盯着远方，全身都在遏制不住地剧烈颤抖。

进得洞内，廉甲一见那石壁便像着了魔似的，怔立原地，呆呆看着其上留字，入了神。

看那样子，没一两个时辰，估计是回不过神来了。

另一人白了他一眼，道：“难道你想跟那边十几二十人打上一场不成？”

廉尺无奈之下，只好调头回去，心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疯魔不成活？

廉尺停下脚步，心中不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