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说不通(1 / 2)

北魏孝文帝 王占君 16992 字 12天前

高道悦明白一时说不通,便想到缓下时间设法找万岁辞去太子师一职,也就脱离这是非之地了,便紧紧地将林贵人拥在怀中:“能与娘娘时时聚首,恩爱于红绫帐中,是不才前生的福分。”

“你真的不怕事情败露,皇上会杀头?”林贵人反倒不放心了,一心一意想要分手的高道悦为何这样容易就改变了主意。她实在是让皇上冷落怕了,才不愿离开高道悦的怀抱。

高道悦也只能暂时瞒哄她:“娘娘,有道是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有娘娘这样的美人在怀,便死也值了。”

林贵人用纤纤玉指,点了点高道悦的额头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贴身宫女在窗外叫道:“娘娘,有客人来访。”

“不见,”林贵人烦躁地回应,“也不看看都啥时辰了,这都二更天了,有事明日早饭后再相见。”宫女回答:“娘娘,是阳平王和穆太傅,双双来到,已在客厅等候,说有要事相告,不见恐不相宜。”

“他二人,”林贵人翻身坐起,“说我更衣后随后即到。”

“太子不是去了阳平王府?”高道悦问。

“我就担心不肖之子,在阳平王府惹出什么事来。”

“可是,穆泰为何同来?”

林贵人也想不明内:“且待见了面自然知晓。”

高道悦与林贵人一同走进客厅,阳平王和穆泰起身相迎给贵妃娘娘见礼,千岁千千岁!”

“免礼!”林贵人问,“二位结伴深夜到我府中所为何事?”

“莫说我二人结伴,娘娘与高师傅不也是出双人对嘛。”阳平王的话是直捣黄龙,带有点儿挑衅意味。

“王爷之言未免无礼,高师傅在我府中为太子师,我二人同来见客难道有什么不妥吗?”

“同来见客自是无可指责,”阳平王冷笑几声,“可是如果睡到一处,那可是犯了天条!”

“阳平王,你敢在太子府胡言乱语,徘谤本宫和高师傅,难道就不怕国法治罪砍你的狗头吗!”

一直没开口的穆泰此刻接过话来:“此事非同小可,我二人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妄自推测,你二人的私情,乃是太子亲口所讲。”

林贵人一时怔住了,少顷,语无伦次地辩白道:“太子再蠢,也不会家丑外扬,他不会说的。不,我们根本没有这回事。你们这样说,得有证据。俗话说捉贼要赃捉奸要双,你得按到床上才能算数。”

“娘娘莫急莫躁。”阳平王缓缓说道,“我二人深夜前来拜访,不是为的追究你二人的私情有否,而是感到事关重大,娘娘与高师傅俱有生命之忧,前来搭救二位的性命。”

“休再摇唇鼓舌,我二人清清白白,何劳你侈谈救命,”林贵人始终保持着警惕,“大白天说梦话。”

“娘娘,你也不要咬定牙关不承认。试想这种事还能瞒多久,暴露只是迟早的事。为今之计是在暴露之前,把这事从根本上解决。”阳平王耐心地劝说。

老谋深算的穆泰又开口了:“娘娘,皇上而今外出封禅,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。”

林贵人异常敏感:“怎么,你们想要谋叛,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!”

“娘娘曲解了老夫的本意,皇上并无大的过失,我们也不愿做背叛的臣子。”穆泰话锋一转,“我们只是效仿当年冯太后的做法,让皇上禅位于太子,若太子即位做了皇帝,娘娘和高师傅便没有后顾之忧了。”

“这不还是政变吗?”高道悦感到不寒而栗,“皇上让任城王监国,你们又怎能得逞。”

“我们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,皇上和任城王根本想不到,发动突然袭击,管保胜券在握。”阳平王信心满满。

“你们这样做,就不怕万一事败丢命灭族?”林贵人还是担心。“娘娘,你想想事成之后,你就是皇太后,就可以安心地同高师傅生活在一起。”阳平王有意暴露他的私心,“我和穆太傅的女儿,便都是皇后贵妃,我二人也都是国丈。我们是有共同利益的,理应同舟共济。”

穆泰接着话茬进一步说娘娘,当年皇上五岁时就已登基,太子十五岁,已经老大不小了。其实你心里明白,当今皇上对太子并不看好。长此下去,太子之位不保只是早晚的事。此刻面对大好时机绝不能错过,有道是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。”这番话击中了林贵人的要害,长期以来,她就担心不知哪天太子被废,她真不敢想象,到那时自己将如何活下去。心中腾涌起拍天的涟漪,她不由得一时间默默不语。

阳平王明白话起了作用,便又再添一把火:“娘娘,从古至今废太子都是死路一条,而废太子的生母,也从来就难以活命。你可要当机立断哪,趁皇上不在京师让太子即位。”

“你们可要把细节思虑周全,千万莫要偷鸡不着蚀把米,我们娘俩的命可就交给你们了。”林贵人显然是巳经应允了。

阳平王决心大信心也大:“娘娘,你就蜻好吧’也就是三两天内,你就是皇太后了。”

高道悦冷笑几声:“你们分明是白日做梦,蚍蜉撼树自不量力,绝对不会有好下场!”

穆泰瞥了高道悦一眼:“高师傅,我们所做的一切,是在拯救你的生命,用这样的狠话诅咒我们,难道就于你有利!”

“本官已是死罪之身,性命于我已是身外之物。我说的也是实话,不信我们且拭目以待。”高道悦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。

“高师傅足智多谋,还要请到阳平王府中,我们也好共同商议起事的细节。”穆泰奸笑一下,“多个人多条计嘛。”

林贵人有些不放心:“太傅,一定要他去吗?”

“娘娘放心,一根毫毛也少不了。事成之后,自然会还你一个完整的高师傅。”穆泰说着起身,“王爷,我们该告辞了。”

“好,娘娘且在府中静候佳音。”阳平王与穆泰、高道悦三人一同离开。

林贵人一直送到大!'I,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,不免感到怅然若失。

暗夜中的阳平王府,今夜显得不似往常。府内灯火通明,就像是过节一样。家人和使女们也都穿梭来往,阳平王不停地吩咐下人做这做那。太子也被从元英的热被窝中给叫出来,揉着惺忪的睡眼,嘴里不满地叨念着:“有啥屁事呀,觉也不让人睡好。”

阳平王并不理睐他,而是满脸堆笑对高道悦说:“高师傅,这里暂时还用不到你,本卫给你安排一处上好的卧室,你且去睡个好觉’待需要你时本王再派人前去请你参加。”

高道悦明白这是商议机密事,需要背着他。自己还懒得参加呢,也不多说话,站起身在房门处等候。

阳平王呼唤一声:“管家快来。”

“奴才在。”管家应声走上,“王爷有何吩咐?”

“你把高师傅送到客房安歇。”阳平王乂追加一句,“三餐茶饭不可欠缺,诸事不可慢待。”

“小人遵命。”管家领着高道悦走了。

内书房里,阳平王对太子说明了本意:“太子’本王和太傅准备将你推上皇位,你可满意。”

“这,”太子感到突然,“那我父皇呢?”

“让他如你的皇祖父一样,把皇位禅让给你。”

“那,父皇他愿意吗?”

“这就由不得他了。”阳平王狞笑着说,“他去嵩山封禅不在京城,我们就下手把他赶下去。”

“敢情这是反叛哪。”

“他倒行逆施,强行迁都,推行汉化,把我们鲜卑人祖先留下的好传统,全都给废弃了。再不把他赶下台,这大魏国就成了汉人的天下,又与灭亡何异。”

穆泰总是在关键时刻说出关键的话来太子,重要的是用不了多久,你的太子位便将不保。”

太子心中害怕,但他不明说其实,我还真不愿意当这个破皇帝,整天地操心朝中万事,想要吃喝玩乐一点也办不到,还不如当个王子,又不缺钱花,美女也有的是。”

“太子差矣。”穆泰狠狠敲打他,“皇帝卧榻之旁,岂容他人酣睡。你若被废了太子,焉有你的命在。别说你,连你的母后和你的子女,全都要被斩草除根,别做美梦了。”

太子害怕了:“要真的这样,那本太子就听你们的。”

“太子殿下,其实你做了皇帝照样可以吃喝玩乐。朝中的事,可以交给我与太傅办理。”阳平王现在就想夺权。

穆泰对阳平王的做法不以为然:“王爷,现在有一件当务之急的事情,要太子明天就出面去办。”

“但不知何事?”

“要太子出头找任城王签发一纸文书,告诉御马苑就说太子狩猎需用三十匹御马,此事明日必须办妥。”穆泰极为认真地说。

“要这三十匹马,能起多大作用?”

“王爷有所不知,眼下京城只有一千名守军,而且多为老弱残兵。精壮的护卫人马,皆被皇上带走。而我们要成大事,已有骁骑将军元超的一千人马可供调用,我们还要将各府的家兵组织起三千人,这样就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,能够确保击败任城王。”穆泰详尽分析了双方的军力对比,“我们集结的家兵如果没有马,就不是马军,便形不成优势,故而要太子去借马。”

“本王说过,区区三十匹马,有与没有还不是一样。”

“王爷,是这样……”穆泰附在阳平王耳边,又悄声细语地说了些什么,“到时候管叫任城王有苦说不出。”

阳平王不住地点头赞赏:“太傅果然智谋过人,此计我想便是孔明再世,也休想识破。”

“只要马匹到手,我们便大功告成。”穆泰自认为已有九成把握,拍着太子的肩头说。三个人放心地安歇,准备着次日继续他们的叛乱。

一大早,管家便已起床。他在院中看到了倒洗脸水的使女秋菊,想起一件事来:“秋菊,你给客房的高先生送一份早饭去。”“知道了。”秋菊答应得爽快,“奴家这就去。”

客房内,高道悦几乎是一夜没有合眼,他实在是难以人睡。皇上选他为太子师,寄托了对他的无比信任。而今自己因把握不住对林贵人的情yu,而遭一伙奸佞胁迫,无奈走上了叛乱之路。这不只要葬送自己的性命,而且还要祸及九族亲属,关键是要留下千古骂名。不行,自己不能就这样甘上贼船,要想办法把这消息传递出去,这样自己就能将功补过。一定要设法出这阳平王府,记得这王府与李冲大人的尚书府仅有一巷之隔,自己要把信息报给李大人。打定主意,他推开房门,就要走出自己居住的小院。可是刚刚打开院门,一个家丁横眉立目地喝道:“高先生,哪里去?”“啊,我出去随便走走。”高道悦遮掩说,“我早晨有散步的习惯,也没有远去的打算。”

“散步就在院里,王爷说了,你不能走出这个院子。”

“好,好。”高道悦失望地退回房中,他愁锁双眉,苦苦思虑着脱身的主意。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传来,背后是一个女人的说话声:“高先生’请用早饭。”高道悦感到这声音耳熟,但急切间又想不起是谁。他转过身与来人四目相对,不由得怔了片刻,继而惊喜地叫道:“菊妹,怎么会是你!”原来,秋菊是他的妻妹。

秋菊将托盘放到桌上,也大为意外:“姐夫,管家只说是给高先生送饭,万万想不到会是你呀。”

“菊妹,你为何在这阳平王府?”

“咳,说起来真能活活把人气死。”秋菊告诉高道悦说,“那阳平王翻旧账,硬说我家还欠他府上一年的租粮,就把我抓入府中,要做一年使女顶账。他仗势欺人,我就这样被抓进来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姐夫,你可要救我出这牢笼啊!”秋菊可算是遇到了救星,对这个姐夫充满了希望。

“我自然会千方百计救你脱离这苦海,还要迎娶你白头偕老呢。”高道悦眼中是爱抚的目光。

秋菊有些害羞地低下头:“自从媒人提亲,姐夫一直没有作答,奴家还以为是姐夫看不上我呢。”

“现在不提这个,”高道悦匆忙地转换话题,“现在有一个关乎社稷存亡的大事,需要你去办理。”

“我,我能办什么大事?”

高道悦俯身在桌前很快写成一纸短柬,递给了秋菊:“你要设法把这个送到李冲大人府上,一定要亲手交给李大人。他的家只与这阳平王府隔一条小巷,要切记不能被任何人发现。”

“明白,我都记下了。”秋菊将纸柬揣进怀中,转身向外便走。到了二门,她想想不妥,遂又折返身飞步进人后花园,直奔后角门而去。万万没想到,竟然迎面与管家相遇。

“秋菊,你不去送饭,到这后花园所为何来?”管家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。

“管家老爷,饭我巳送过了。”

“到你为何来到后花园?”

“是这样,”秋菊转转眼珠说,“奴家昨日吃坏了肚子,内急难忍,所以才快步来到后园的茅厕。”

“噢,那你快些去吧。”管家释去疑心,一直目送秋菊进了女厕后,这才移身离开。

秋菊盯着管家走后,她如飞一样出了女厕,到了后角门,打开后闪身出去将角门虚掩,疾步穿过小巷,到了尚书府门前。因时辰尚早,大门还未开启。秋菊用力叩动门环。

守门人打开大门:“何人,这一大早就来敲门?”

“门爷,我有急事要见李尚书。”

“笑话,李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!”守门的家丁就要关闭大门,“闪开,一边去!”

秋菊用手挡住,不容家丁关门:“你不过一个守门人,不要自以为大,误了国家大事,你担待得起吗!”

这一下,还真把家丁给吓住了:“你是什么人,究竟是何事’小的也好去向尚书大人禀报。”

“此事事关重大,可以说关系到李大人的身家性命,小女子我必须见到尚书大人当面陈述。”

“你是在故弄玄虚吧!”

“再若耽搁,我就离开不管这闲事了。”秋菊以退为进,转身便走。

“姑娘请回。”家丁这下子真的急了,“不需通报了,请跟小人进去直接面见大人便是。”

秋菊进了李府,跟着家丁,直去花园,见李冲正在园中漫步。家丁忙上前禀报:“大人,有一女子,言称有重大事情要见老爷,她人小的业已带来。”

“你也不来通报一下,便擅自做主,岂有此理。”

“事关大人身家性命,是我因情急,故而径直来见。”秋菊上前见礼。

李冲挥手令家丁退下:“你是何人差遣?”

“是中庶子高道悦差我前来报信。”秋菊将纸柬递上,“大人请看。”

李冲看过,不由得万分惊讶确乃事关重大,来人。”

家人应声走上:“大人有何吩咐。”‘

“取十两纹银,赏给报信之人。”

“遵命。”家人下去取银。

秋菊言道:“大人,赏银奴家谢过,我得尽快冋去,以免王府察觉,凭空又生事端。”

“也好,待事后再当重谢不迟。”李冲匆匆离开。

秋菊出了李府府门,又回到阳平王府后花园角门。推开虚掩的角门,返身插好,抬步向前就走。冤家路窄,偏偏迎面又与管家相遇。

管家立刻生疑:“你为何这许久还在园中逗留?”

“这个,”秋菊只能编造谎言,“真是不好意思,我这可能是感染了赤痢,刚起来又有,折腾了十来次。”

“当真?”管家半信半疑。

“奴家骗你做甚。”秋菊说着,从管家身边急步溜过去了。随后,她又快速来到高道悦居住的偏院。

守门的家丁问:“你又回来做甚?”

“收拾碗筷。”秋菊说着进院,乂走进高道悦的房中。她没有想到,管家一直跟在身后。

高道悦一见急切地问:“事情如何?”

秋菊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,用眼神与手势示意高道悦,不要再言语。她却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:“你已吃好了。”之后,压低声音告知:“办妥。”随后,拣起碗筷转身便走。

管家从窗下移步门前秋菊,你同高先生说些什么?”

秋菊心说好险,没想到他在身后跟踪:“没说什么呀,只说了一句,你已吃好了,就拣了碗筷出来。”

“好像是高先生问你一句,大概是事情如何?”

“没有的事,他见我就说道你也吃过,无非是想同我客气一句。”秋菊反问道,“管家多心了?”

“啊,没有,没事就好。”管家讪笑着掉头走了,但他心中的疑团还在。

任城王府这一大早也还都安静,任城王在庭院中练武。他那一招一式有板有眼,不愧是武将,确实很有功底。

李冲慌慌张张来到近前,因为两人关系亲近,李冲来见从来不必通报:“哎呀王爷,你这里还在悠闲地打拳,可是出大事了。”“莫非是阳平王又要搞名堂?”

“王爷果然一猜便中,你看。”李冲把高道悦的纸柬递过去。任城王看后,表情极为严肃皇上不在京城,此事干系重大,绝不能让他们得逞,李大人认为该如何对付?”

“下官想应即速报给万岁,请圣驾尽快回转。”李冲言道,“只有皇上的威仪,才能镇住这些宵小之徒。”

“派谁报信合适?”

“如此重大事体,看来只有下官走一趟了。”

“李大人能去最好不过,”任城王叮嘱一定要抓紧时间,阳平王他们说不定随时都可能动手。”

“王爷千万要提高警惕,百倍小心。阳平王他们,是什么坏主意都有的。”李冲也不放心,“特别是那个太傅穆泰,满肚子坏水。”“你只要抓紧时间即可,我这里自会做好安排。”

“告辞。”李冲带上四名亲随武士,上马如飞而去。

早饭后,太子按照穆泰的安排,前往京都留守衙门,登门拜访任城王,他大大咧咧上得堂来:“王爷好自在呀,本太子特来拜望。”

任城王已做好了相应的准备,他丝毫没把太子放在眼里,为了不打草惊蛇,他站起身迎接:“这一大早,太子殿下驾临所为何事?,’

“本太子要去郊外打猎,想从御马苑借用三十匹马,请王爷给批个条引。”太子立地就等,“请吧。”

对于三十匹马,任城王也没往心里去。他想,即便他们造反是真,三十匹马又能起多大作用。“殿下怎么突然来了雅兴,射猎可要当心,莫要马失前蹄,摔坏胳膊腿的。”

“你咒念我呀!”

“哪里,老臣怎敢,太子多心了。”任城王还在一语双关,“老臣不过是关心太子’打猎时信马由缰的,千万别走错路。”

“废什么话,到底开不开条引。”

“太子殿下便是主人,岂有不开之理。”任城王提起笔,在盖着大印现成的空白条引上,填上了一行字,“殿下,请去提取马匹。”“谢了。”太子接过条引转身就走。

任城王送到堂前殿下慢走。”

太子也不再理踩,打马急急回对阳平王府。见了穆泰与阳平王二人,把条引往桌上一丟怎么样,还不是手到擒来。”

穆泰拿起上下打量一番,用赞赏的口吻说有此条引,大功便已告成一半,殿下功不可没。”

“三十匹马顶个屁用。”太子还不明就里。

阳平王催促道那你就动笔吧。”

穆泰拿起笔来,在三十的十字上,给加了一撇,立时就变成了三千,再复交给太子:“到城外的御马苑领马去,可是三千匹。”

“啊!原来文章在这呢。”太子乐得咧开大嘴,不过也还担心,“这么多马,御马苑的执掌要是不付怎么办?”

“盖着大印的条引,又是你太子亲自到场,他长着几颗脑袋敢不付。”穆泰胸有成竹,“放心吧,比王府管家陪你去。”

太子和管家带着十数名家丁,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城外的御马苑,下马便高声叫喊道:“执掌何在!”

执掌闻听太子来到,疾步前来迎接:“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,接驾来迟,下官死罪。”

“给本太子交付御马。”

“殿下,是几匹?”

“三千。”

“啊!”执掌大吃一惊,“可有条引?”

“废话,没有条引能找你要马。”太子把条引递过去,“睁大眼睛看仔细,是不是三千。”

执掌看过,公章和数字都准确无误,不过他还是心存疑虑:“太子殿下,领取这许多马匹,不知所为何事?”

“啥事还能告诉你呀,你可真是心大。”太子道。

管家从旁劝解:“军情大事,不问也罢。”

执掌一听,反正是有条引的,照单付马得了,管它那些:“殿下莫要急躁,下官就是顺口问问,这就给您拨付马匹。”

“这就对了,别找骂。”

太子和管家把三千匹御马领回了阳平王府,这里三千家丁早已在待命。人人分得了战马,纷纷拿着耀眼的兵器,在阳平王的带领下,一路呐喊着杀向了皇城。

任城王早已将一千人马的半数集中起来,皇城四门紧闭,城墙之上密麻麻站满了兵士。任城王在皇城的南城楼上,对着率军而至的阳平王喝道:“阳平王,皇上去嵩山封禅不在京中,你这是起兵要造反吗!”

“任城王,本王得到信息,你趁万岁不在,想要谋逆为乱,岂能让你得逞,我今是引兵平叛。”

“阳平王,贼喊捉贼无济于事。本王奉劝你悬崖勒马,及早放下武器,万岁或可免你一死。”

“任城王,你言称没有叛乱,为何不打开皇城城门?你关闭城门就是拥兵自乱,想要自立篡位!”

“是谁叛乱,万岁回来自有公断。”任城王是凭险据守,显得分外沉稳。

“杀!给我攻进去!”阳平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。

叛军立时发起了攻击,战鼓咚咚,喊声震天。云梯架上了城头,但旋即就被掀翻。叛军数量虽占有优势,但未经过训练,毫无战斗力可言。半个时辰过去,在皇城脚下就堆砌了数十具尸体。阳平王无奈,停止了进攻。

任城王得意地为自己一方鼓舞士气,同时瓦解叛军的军心:“阳平王,皇上已经得到消息,正在返回京城的路上。护驾的一万大军也将返京,识时务者立即投降,我保你不死。”

阳平王看看防守严密的皇城,实在是无计可施,万般无奈之下,他突然醒悟,打马离开了皇城。

王爷起兵太子被囚御驾车仗在旷野上徐徐前进,中秋时节的气候清爽宜人。丰收的田野满目尽是累累的果实。在田间作业的乡民,或开镰或打捆,显现出收获的喜悦。蓝天碧空如洗,没有一丝云彩。一只苍鹰在天宇骄傲地盘旋,它的双翼几乎一动不动,在浩瀚的碧空里是那么悠然自得。

乘马的孝文帝抬头望见了雄鹰,吩咐步行跟进的顺子:“把朕的九珠宝雕弓递过来。”

“遵旨。”顺子递过御弓并一支箭。

孝文帝拉满弓,搭上箭,看准空中的飞鹰,嗖的一声箭飞出,眼见得贯穿了飞鹰,那只鹰扑棱着落地,摔落尘埃。

众人齐声欢呼:“万岁神箭,天下第一!”

顺子跑步将鹰拣来:“万岁请看,御箭是穿胸而过。”

孝文帝谦逊地说不过撞大运而已,算不了什么。”

身边的王肃赞道:“万岁的箭法如此高超,绝非一日之功,确也经过苦练而致。如在战场上,敌人必定难逃。”

“我们鲜卑人的什么落后习俗都能改,唯独这自小尚武的习惯不能改。上阵冲杀,平定天下,保家卫国,没有过人武艺,那是万万不可的。”

“万岁!万岁!”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叫声。

孝文帝回头看,只见弥天的烟尘中,有几骑快马快速驶来。他不由得勒住坐下马:“顺子,是何人如此大呼小叫?”

“莫不是京城派来的信使?”顺子也在猜测。

很快,几匹马来到近前。来人滚鞍下马伏地便叩首:“万岁,臣李冲见驾,万万岁!”

孝文帝大吃一惊:“李大人,朕命你留守京城,你却风尘仆仆跑来,莫非是京城出了变故?”

“万岁,阳平王、穆泰裹挟太子他们起兵造反了!”李冲遂将秋菊的言语转述一番。

“有这等事。”孝文帝表现得很是镇定,“他们一伙的背叛行径,早已在朕的意料之中,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。”

“万岁,他们一旦起兵,任城王手下只有一千兵马,怕是难以应对。”李冲明白形势危急,“乞请万岁火速回銮平叛,若是稍有耽搁,让奸佞得手,局面就不好收拾了。”

“看来,朕这嵩山封禅是去不成了。”

同行的大臣江瞻见孝文帝尚在犹豫,便开言相劝:“万岁,兹体事大,封禅可行可不行,而平叛则迫在眉睫。”

“好。”孝文帝当机立断,“后队改为前队,全军全速昼夜兼程,一日只食一餐,赶回京城平叛。”

阳平王府的客厅,穆泰和太子正在亲热地交谈。谈话显然已经进行了一阵子,太子有些坐立不安地问:“太傅,这阳平王怎么还没回来,该不是遇到麻烦了?”

“怎么会呢。”穆泰信心十足,“就冲殿下去批领马的条引,任城王爽快地应允,说明他毫无防备。阳平王率三千人马,到那还不是探囊取物一样便捷。你就等着登基吧,说不定他马上就回来请你了。”

说话的工夫,阳平王急匆匆地进来了。太子兴高采烈地跳起来:“王爷是来接本太子登基,真是开国功臣!”

“一边去!”阳平王心烦地把他推开,“这鱼还没吃进肚子里,却让鱼刺卡脖子了,你倒是净想美事。”

穆泰情知情况不妙:“王爷一定是遇到麻烦了,莫要急躁,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,我们再想办法。”

“太傅,我们的事,显然已是走漏了风声。那任城王声称,巳派李冲前去皇上处报信。他已做好准备,把皇城防守得密不透风,我这死伤了百十个人,也没能攻下皇城啊。”

“这,”穆泰思维急速地运转起来,“为防走漏消息,我已将高道悦软禁,也没人再知晓我们的密谋。”

一旁的管家听到,不禁一拍大腿:“哎呀!我知道了,是她泄露了消息。”

“是哪个该杀的!”阳平王恨不能立时杀了通风报信之人。“王爷,是你新近弄到府中的女佣秋菊。”

“怎么会是她!”

管家遂将他命秋菊送早饭,和见到秋菊在后园的情景讲述一番。末了说:“秋菊一定是出了后角门,到李冲府中报信的。”

“不要说了,笃定是秋菊无疑。”穆泰已经认定,“一步走错,毁了全局,说不定事就坏在这上头。”

阳平王未免责怪管家:“你说你,男女用人无其数,你偏挑她送饭做甚,这就给人以可乘之机。”

“王爷怪我,我又怪谁。”管家免不了埋怨主子,“王爷您说咱们府中啥样美貌女子没有,您偏偏看上秋菊那几分姿色。要不是您以欠租为由逼她进府,哪能出这走风的事。”

“混账,你做错了事,还竟敢赖本王。”

穆泰劝阻道:“王爷,如今不是辩嘴的时候,关键是要除去后患,咱们要做到死无对证。”

“你是说杀了高道悦?”

“还有那个秋菊,也不能留下,她是个祸根。”

“好,把他们这一对狗男女上了绑绳,遍尝刑罚,不怕他们嘴硬,必然就得如实招供。”

“王爷实在是迂腐,此刻哪有工夫和他们费周折审问,我们还是合计攻破皇城要紧。”

“那你的意思是不问即斩?”

“他二人报信,坏了我们的大事,便杀他们一千次也不为过。”穆泰传令,“管家,就把处死他二人事交给你了。也算是你将功折罪,至于让他二人怎么个死法’就交给你了。”

“遵命。”管家转身去了。

阳平王有些急了:“太傅,这皇城也攻不进去,再等皇上大军就返冋了,我们这该如何是好?”

“王爷休急莫躁,活人还能让尿憋死,你派人去到任城王府和李冲府,把他们的家小抓来。用他们的性命威逼,不信任城王还能挺得住。”

“高招,好办法!”阳平王兴高采烈,“有这样的好主意,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,本王这就亲自带人去。”

“王爷切记不可心慈手软,特别是老的和小的,更不能放过。”穆泰心说,阳平王攻不进皇城的气,这下子可算有处撒了。

阳平王带人匆匆走了,穆泰不放心地去看管家。到了安置高道悦的偏院,只见高道悦和秋菊二人站在凳子上,手把着白绫,还在絮絮叨叨地交谈。高道悦流下两行清泪:“妻妹,这一切都怪我,害你丢了性命。”

秋菊比他要坚强:“姐夫,快莫如此说,我们没有白死,李大人得到了消息,任城王就有了准备,万岁爷就一定会回兵,阳平王之流叛乱的阴谋就不能得逞,我们是为国家而献身,死得值。”

“咳,妻妹,说什么值不值,我们都不在人世了。今生你我未能成为夫妻,也只能期待来世了。”

穆泰走进来:“怎么,后悔了,早知如此,当初就不该这么做。背叛主人,快去下地狱吧!”

阳平王急慌慌追到此地:“太傅,你的锦囊妙计全都落空了!”“怎么会呢?”穆泰言罢立刻反应过来,“老夫明白了,都是这对狗男女报信,使得任城王预先有了防备。”

“两家的家小,全被任城王转移走了,估计是都躲到了皇城内。”阳平王越说越气这狗男女让他们上吊还在惜命,本王现在不给他们全尸了,我叫他们全都分为两段。”

高道悦一听,立时将头塞进了白绫套中。可是阳平王把白绫斩断,高道悦身体落地,阳平王上前拦腰一剑,真的将高道悦砍成两半。旋即又把秋菊的人头砍下,还不解气地在他们人头上乱戳几剑。

穆泰一旁阻止道:“王爷算了,别再撒气了,人巳死了一了百了,该想想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了。”

“漫说下一步,哪一步不是听你的。”阳平王说话带气,“你说吧,我们还有没有辙?”

“为今之道,三十六计走为上。”其实穆泰早就有这步打算,这是他预先为自己留的退路。

“怎么,认输了?”

“不,我们这是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”穆泰说出他的想法,“我们带着太子退到平城,以那里为基地,割据雁门关以北,联合反对皇上汉化的大臣,与皇上分庭抗礼。”

“这,要退到平城,我得把家属带着。”阳平王有点舍不得他这个王府,“这急切之间,所有财物也带不了许多。”

“王爷,你也真是的,只看芝麻不啾西瓜,雁门以北也是半个大魏,还能少了你的金银财宝。”

“事到如今,也只能如此了。”阳平王命令管家,“快快,让王妃们打点行囊,准备离京。”

穆泰再三叮嘱:“王爷,坛坛罐罐的该不要就不要,主要的是家小全都带走,老夫也得回家安排动身。”

“那,时间呢?”阳平王问。

“以两个时辰为限,必须抓紧。皇上得到了信息,说不定很快就会赶回来,若不抓紧走,只怕就走不了啦。”

“好,好,我这里抓紧便是。”

穆泰走了,阳平王府便闹得鸡飞狗跳了。王妃是个女人家,什么也舍不得丢下,一边收拾着一边不满地叨念着:“你说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,非得瞎折腾要反叛,这可倒好,弄得像个丧家犬。”

“你懂个屁!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。不反皇上早晚得要我的命,我们到平城,割据半个江山。”

“我看你是昏了,皇上能容你在平城叛乱,还不发大兵征剿,美得你,还半个江山呢!”

“我们有雁门关天险,皇上休想打过去。”阳平王见王妃在把旧衣服装箱,气得给扬了出去,“这破破烂烂的你带它干啥,金银细软带上就行了。”

阳平王这里闹闹腾腾地还在装车,穆泰业已带着车队过来。王府门前,他见阳平王还没个眉目,上前劝道:“王爷,可该出发了。一旦皇上率兵返回,我们的一切可就都化为乌有了。”

太子是恨不能立刻飞走:“我说阳平王,你要是不走,本太子可是先走了。都是让你们闹的,现在小命也许都保不住了。”

王妃道:“太子,你口口声声埋怨谁,还不是因为你,害得我们王爷背井离乡。”

这里尚且闹个没完,林贵人哭号着来到了府门:“太子,王爷,太傅,你们这是要撇下我逃走呀!”

“母后,这不还没走吗?走时能不带上你吗?”太子知道自己在说假话,可又不得不说。

“哼,你们没一个好东西,为何不提前通知我收拾随身物品,根本就没想带我走!”

“你爱咋想就咋想吧。”阳平王心烦意乱,“想跟着走就上车,不想走就留下,反正你是皇妃,皇上也不会把你怎样。”

林贵人突然发现一个问题:“哎,高先生呢,为何不见他的身影?,’

―穆泰唯恐太子说走嘴,急忙抢着回答:“高道悦先生,不肯随我们离开,他自回家去了。”

“不对,就在不久前,他的家人还到我的府中找他的主人。”林贵人见太子避开自己的目光,心中越发起疑,“太子你如实说,高先生是不是已经遭了你们的毒手?”

阳平王早就不耐烦了:“明白告诉你,林贵人你那野汉子,他自杀了。”“啊!你们好狠的心哪!”林贵人瘫坐在地上,呼天抢地地叫唤起来,“天哪,高先生你死得好惨!”

穆泰感到形势万分不利,低沉沉地说了一句:“出发。”他也不再管其他人,掉转马头就走。

太子无奈跟在后面,毕竟是母子情深,他回首叫了声:“母后,别再哭闹了,为活命跟着走吧。”

林贵妃想了想,爬上了一辆车。此刻她也顾不得皇妃的身份了,阳平王妃见此情景,也连滚带爬地上了锦车。整个队伍杂乱而慢慢腾腾地前行,径直向洛阳城的北门而去。

阳平王领兵在前,到了北门看见任城王与数百兵将,在城楼上列队相接。大门紧闭,女墙上站着成排的弓箭手。任城王在城楼上高声喊道:“阳平王,穆太傅,尔等大逆不道,还想逃走,那是痴心妄想!”

穆泰上前回答任城王,你趁万岁不在京城,发动叛乱,占了国都,还想劫持太子,我们保太子离开,免遭你的毒手。”

“穆泰,你休要贼喊捉贼,如今洛阳四门紧闭,你们已是插翅难逃。”任城王露出上半身放明白些,立刻缴械投降,或可活命。”

阳平王张弓一箭射去,任城王闪躲不及,被射中肩窝。他当即下令放箭杀敌!”

城楼上乱箭齐发,城楼下的叛军,立刻有十数人中箭倒地。

叛军见状,纷纷后退以自保。

穆泰拔出剑来:“给我上,攻进城门洞,打开城门,我们才好逃生。”

城楼上依然箭如雨下,叛军将士畏缩着不敢向前,都往后躲避着箭雨。穆泰将退到面前的一名偏将挥剑斩杀,厉声叫道:“谁再敢退缩,这就是下场。上前者重赏,后退者杀!”

叛军们无奈,顶着箭雨冲锋向前,虽说撂下了几十具尸体,但还是冲入门洞中,前面的叛军,轰隆隆打开了城门。叛众欢呼雀跃地呼喊着拥出了城门,可是当即又傻眼了,吊桥高高悬挂起来,护城河拦住了去路。

“这该如何是好!”阳平王勒着马直兜圈子。

“为今之计,只有狠下心来。”穆泰举起宝剑,“谁也不许停步,给我往前冲,冲啊!”

阳平王和穆泰退到门洞两旁,后队叛军闻听军令全力向前拥。前边的立脚不住,便噼里啪啦地掉进护城河。转眼之间,巳有三四百人落进河里。人压人人摞人,无形中便将河道填平了。穆泰知会阳城王一声:“王爷,还不逃走,更待何时,快走吧!”他扬鞭催马,从落水的士兵们身上疾驰而过。

阳平王见此情景,虽说感到问心有愧,但逃命要紧,也顾不得许多了,纵马也过了护城河。他身下的兵将,挣扎着,哀号着,发出凄惨的呼叫。最下层的兵士,大多已经溺亡。

穆泰、阳平王拥着太子,没命般地向北奔逃。可是,一面黄龙大旗阻住了去路。迎风飘舞的龙旗下,孝文帝威严地骑乘在白龙马上,而且发出威严的问话太子,这是要去往何处?”

太子这时无话可答了,支吾一阵:“父皇,这个,儿臣这是前来接驾。”

“那么阳平王呢孝文帝敲打着说,“看来你带领这许多兵马,是为太子护驾的啦。”

“万岁,错怪为臣了。”阳平王头上冒汗,“臣和太子一样,是来接驾的。”“可这就怪了孝文帝不慌不忙、不紧不慢地问,“朕去嵩山封禅,去向是南方。你们迎接当走南门,却为何南辕北辙往北迎接呢。”

穆泰见阳平王和太子的窘迫样,在一旁接过话来:“太子殿下还有王爷,事到如今见到万岁了,还不实话实说。”

孝文帝目光射向穆泰:“太傅,朕倒要听听你的实话。”

“万岁离京,任城王趁洛阳空虚,就要发动叛乱。他想自立为君,就得铲除太子。是此我和阳平王一道,集中各府家兵,保护太子离开京城,意欲前去追赶万岁,这好不容易冲出北门,幸得遇见万岁,太子有救了,大魏有救了。”

“怎么太傅的话朕听着糊涂,从京城传出的消息,却是阳平王与太傅怂恿太子谋叛。”

“万岁,那都是恶人先告状。”穆泰毫不惊慌,“是何人造此谣言,老臣愿和他当面对质。”

“李大人,把他的真面目当众揭穿。”孝文帝当面吩咐。他在内心很是赞许李冲多智,是他建议大军从北路回城,一旦叛军逃走,必走北路奔平城无疑。

“遵旨。”李冲上前一步,“太傅,你与阳城王狼狈为奸,意欲逼万岁禅位给太子。便趁万岁不在京中,起兵反叛,难道还想抵赖吗?”

“李大人说我阴谋叛乱,不知有何凭据?”

“阳平王府的女佣秋菊就是人证。”

阳平王想起穆泰事先的叮嘱:“万岁,那秋菊与她姐夫高道悦二人有私情,已然逃到太子府与高道悦私会。”

“这消息就是高道悦告知秋菊,让其到我府中报信。”李冲加以证实,“万岁,传来高道悦一问便知。”

“顺子,传高道悦与穆太傅对质。”

“万岁,只怕是无处再传高道悦了。”穆泰虽说低着头,但声音却是铿锵有力,“高道悦同秋菊私奔了。”

“怎么会呢。”孝文帝根本不信。

李冲立刻明白:“太傅,你们这是杀人灭口了。”

“李大人说话要有证据,人命关天,这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穆泰冷冷地回击,“只凭想当然,那是不算数的。”

孝文帝心知肚明,穆泰是个难缠的主,便以退为进地传谕:“这荒郊野外也非处理朝政之地,打道回城。”

众人跟在皇帝身后,来到了洛阳城外。任城王在城门外跪迎:“万岁,阳平王带叛乱之师攻打皇城,是微臣勉力保得皇城不破。但仍使后宫受到惊吓,叛众得以逃出京城,臣罪不容诛。”

“任城王以少胜多,居功至伟,何罪之有。”孝文帝也不多说,“且到金殿议事。”

众人离开了金殿,孝文帝在龙椅上坐定,他明白太子是易攻的突破口,厉声发问:“太子,你可知罪。”

太子一下子就慌神了:“父皇,这不干儿臣的事,都是阳平王和太傅指使,儿臣只是听他们摆弄。”

“说,你的师傅高道悦可是死于你手。”孝文帝又给个出路,“痛快招认,可免尔一死。”

“父皇,确实非儿臣所为。他和秋菊,都是阳平王挥剑斩杀。”穆泰这个气呀,心说真是扶不起的阿斗’他在一旁接话辩白:“万岁,高道悦是因为与林贵人偷情,阳平王气愤不过,代皇上将他处死。”

“什么,竟有这等丑事!”孝文帝脑袋嗡的一声太子,此事有否?”

“父皇,此事是真。”太子极力为自己撇清,“儿臣身为臣子,也不好干预母后的私事,万望父皇息怒见谅。”

“好了,都不要再说了。”孝文帝怒不可遏’当殿做出御裁’“太子失德,着即废除太子之位,押往无鼻城闪禁。林贵人做出有辱皇家脸面之丑事,着即废为庶人驱逐出宫。”

太子一听位子丢了,不住地磕头求饶:“父皇,饶恕儿臣这一次吧,下次再也不敢了。”

孝文帝毫不为之所动,将手一挥带下去。”

武士上前,连拖带拉把太子架出了金殿。

孝文帝乂板着面孔,招呼一声:“阳平王、穆泰。”

二人答应一声臣在。”

“尔二人身为朝廷重臣,非但不思报效国恩,反而鼓动太子谋反,实乃罪大恶极,本应处死。姑念其曾为大魏出力,立有战功,且免去一死,且不加刑责。着将阳平王贬为朔州刺史,将太傅穆泰贬为恒州刺史。克日动身,不得延误。”

“谢万岁隆恩!”二人心下暗喜,拣了一条性命。

待阳平王等人出殿之后,任城王忍不住开口:“万岁,这也太便宜他们了,非但没有处死,反倒放了外任。好像是没有反叛,只是犯了错误一般。”

李冲也附和着说万岁,这放外任也不该都放到雁北平城一带,他们与无鼻城邻近,万一再勾搭到一起,说不定贼心不死,还会再生事端。”

“眼下要治重罪,穆泰定然不服。可是人证高道悦和秋菊皆已被他们灭口,穆泰死不承认,朕也无可奈何。姑且轻轻放过,待其再有过失,两罪合治,再收拾他们也不迟。”孝文帝一笑,“是个有毒的疖子’总得让它出头,否则早晚是个祸害,给他们一个机会和方便条件,又有何不可。”

王肃不由得称赞:“万岁欲擒故纵,实为上上之策。”

“至于逆子元恂,且叫他布衣粗食,苦其心志,不令其冻饿,若真心悔过,不再受阳平王、穆泰蛊惑,或可再复立为太子。若其意志不坚,仍与他们同流合污,诚为咎由自取,那就怪不得朕了。”身边众臣齐声称道:“万岁圣明。”

无鼻城是座牢城,关押有全国各地上千名罪犯。牢城的管带名叫赵大成,四十多岁,满脸的络腮胡须。看模样像个凶神恶煞,其实为人心眼挺好。有什么事只要说得过去,他都会睁一眼闭一眼。太子毕竟身份不同,把他单独关押在一个独门监室中。第一餐,赵大成特意让厨房给两个白面馒头,还有一碗飘着肉末儿的菜汤。狱卒给送进去,喊了一声:“三号犯人,开饭了。”

元恂还真的饿了,他急匆匆走过来,看了一眼,非常反感:“就这破饭菜呀,本太子难以下咽。”

狱卒白他一眼:“三号,你已经不是太子,只是一名犯人。这饭菜还是管带格外开恩,要不吃就饿着。”

“本太子才不信你们这个邪,我不是太子也还是皇上的儿子,至亲骨肉是真假不了,不信你们就敢这样对待我。”元恂飞起一脚,踢得馒头满地乱滚,菜汤洒了一地。

“哎哎,你还真发飙啊。”狱卒拾起菜碗,“那你就饿着吧。”狱卒走了就没再回来,直到天黑,也没人光顾,元恂饿得肚子咕咕叫,前胸贴了后背,他不住地拍打狱门,嘶声喊叫:“来人,都死光了,天都黑定了,也不给本太子送饭。”可是,任他喊破喉咙,也没有人理踩。后来他没有了力气,靠在牢门前睡着了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元恂被鼎沸的人声吵醒了。他侧耳细听,原来是牢中正在开早饭。本来昨日整天没有进食,这一来他就越发饿得难以支撑了。元恂便用力狠狠砸门:“我的早饭,为何还不送来!”

昨日的狱卒终于露面了,手里提着饭桶:“三号,你愿意吃了?”

“把馒头和肉汤快些给我。”

“今天不是昨日,没有肉汤和馒头了。”狱卒是揶揄的口吻,“我这只有窝头和咸菜。”

“那,白面馒头呢?”

“昨天是管带赵大人特意照顾你的,他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,你不吃今天就只有窝头了。”

元恂饿得实在架不住了’从小窗户伸出手来:“快给我,管它窝头还有咸菜,先填饱肚子再说。”

狱卒递进一个窝头一小碟咸菜:“拿好,就这一份,掉地上就没了。”说罢,转过身就走。

“回来。”元恂看了看手中的吃食,喊了一声。

“还有事?”狱卒问。

“你给我一碗汤喝。”

“想得美,这牢房中别说没有汤,水都没得一口。”

“那就渴死人不管了?”

“想喝水,有,得要用钱买。”

“多少钱一碗?”

“一个大子儿一碗。”

“给本太子来十碗。”

“行啊,一百碗都有,”狱卒伸出手,“钱呢?”

“本太子还能少了你的钱,出去后给你十两银子。”

“这里没有往后,拿现钱现买,不赊账。”

“咳,真是的,这一个大子儿还叫钱。”

“可你就拿不出啊。”狱卒讥笑着走了。

元恂没奈何,只得窝头就咸菜干嚼。一转眼,七八天过去了,把元恂熬得眼睛也陷下去了,原本肥胖的他,明显地瘦了一圈他实在活不下去了,多少次想要自杀,但就下不了狠心。

赵大成的管带衙门,就在牢城大门里的上房。他平素就好喝两杯,这日离午时还有半个多时辰,他就在衙门里自斟自饮喝上了,还不时哂着嘴,绝对是分外的享受。

狱卒推门进来:“赵大人,有贵客来访。”

“贵客,是谁?”

“恒州刺史穆泰。”

赵大成明白,穆泰曾为帝师,虽说眼下贬到恒州,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调回京城。为长远计,这人还得罪不得,急忙说:“快些有请。”

穆泰业巳推门而入:“哟,赵大人正在独酌,岂不是搅了大人的雅兴,本官来得不是时候。”

“穆大人言重了。”赵大成急着起身相迎,“以太傅之尊,来到我这小小的牢城衙门,可称是蓬荜生辉。”

穆泰极其谦逊地:“赵大人尚在用餐,本官也不便过多讨扰,也就实话直说,我是想要探望一下废太子元恂。”

“这个?”

“怎么,莫非不方便?”

“实不相瞒,元恂押解进牢城时,刑部曾有交代,要元恂彻底改造,使其洗心革面’不得令外人探视。”

“赵大人,你在这牢城多年,还不知这都是官样文章。其实你还不明白,废太子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。说不定哪一天皇上思念儿子,一道圣旨就将元恂召回,复太子之位,或日后登基,这也都是可能的事。”穆泰在赵大成面前晃来晃去,“跟你说实话,本官就是把宝押在日后元恂能重回太子位上,才来看望一下,略尽臣子的忠诚。”

“因你和阳平王蛊惑他叛乱,皇上震怒,这才废了他太子之位。”赵大成摇头,“他没有希望了。”

“赵大人,凡事都有个万一,你敢笃定皇上今后就不再顾及父子之情了?”穆泰是个老谋深算的人,“凡事留个后路有何不可。”“你,该不会又来煽动元恂铤而走险?”

“赵大人,传闻不可信,我和阳平王如果真是策动了叛乱,万岁还会留下我二人的性命,还会任我们为恒州、朔州刺史?”穆泰沉稳得很,“赵大人放心,我还没活够呢,断然不会做出傻事。”赵大成心想,穆泰所说确也有理,如真是叛乱,这些人全都没命了。穆泰也难说不调回京城再任高官,这人还真不能得罪,且卖他一个顺水人情吧:“大人身居太傅高位,下官敢不从命。只是不要耽搁时间过长,以免狱卒们议论。”

“赵大人放心,本官只不过安慰一下元恂,要他千万莫寻短见。”穆泰说着走出衙门,叫过随从,接过一个硕大的食盒,向牢房中走去。一条谋划好的谋略,就要付诸实施。

元恂饮鸠信鸽传书阴暗的牢房见不到一丝光亮,元恂百无聊赖地躺在木板床上,眼望着棚顶出神。一只黑色的蜘蛛正在拉丝编网,这网越织越大,它大概是要网到苍蝇、蚊子等美食。一阵强风透窗而人,蛛网全被吹乱,反倒将蜘蛛自己给网在里边。看着蜘蛛在拼命地挣扎,元恂想到了自己。企望着早登大位,费尽心机,被阳平王和穆泰牵着鼻子走,不也像这蝴蛛一样。结果是作茧自缚,弄了个身陷囹圄,别说是有所收获,到头来鸡飞蛋打一场空。想到此,他不由得万分怨恨阳平王和穆泰,要不是他二人撺掇,自己太子当得好好的,何至于在这囚牢中受苦。以后若能出去见到他们,一定要狠狠地收拾一番。

牢房门悄没声地打开了,一个亲切的声音传来:“太子,这一向可好?”

元恂一抬头,没想到竟是穆泰,他腾地一下翻身坐起,气就不打一处来:“好个屁!”

举报本章错误( 无需登录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