淑妃见他点头,立刻高兴起来,撑着身体坐端正了,郑重其事道:“两位妹妹,今日在皇上面前,承皇上恩准,请你们答允我,若我有不测,劳你们二位共同抚养潇儿,视若己出。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们了。”
“哎哟,这,姐姐您这是什么话!好端端的,这种事也说出来了。”任婕妤惊得不知如何回答。
方媃也有点吃惊,难道元氏的身体竟已糟到这般田地?她看向应煊,见应煊也正看她,目光晦涩难明,他缓缓向她颔首,示意她先应下来。
方媃看向任婕妤,她也在看她,显然是不知如何是好。按理说,宫中嫔妃如果早逝,留下的孩子应该由正宫皇后抚养,不能轮到她们啊。
不过此事显然元氏已经得到应煊首肯,不然不会提出来。至于应煊是怎么想的,谁也猜不到。
方媃想,自己身如浮萍,在宫里也是朝不保夕,可任婕妤一直地位稳固,就算将来只有任氏照看,应潇也可平安长大。
她二人平静片刻,目光交汇,此情此景,当着皇上的面,看来是一定要答允的了。
两人安慰淑妃几句,同时也表示愿意接受托付,只请她安心养病,不要再担忧。
淑妃见她二人应了,长松一口气,道:“我知二位都是守诺重情之人,所以才有今日不情之请,只盼我平安渡过此劫,让妹妹们白担心一场,到时我再请酒赔罪。”
方媃笑道:“正是这话,到时咱们姐妹定要好好醉一场,把姐姐珍藏的好酒都喝尽,姐姐可莫心疼!”
“我也早惦记姐姐藏的那几坛梨花春,想来必定是归我了!”任婕妤也凑趣道。
淑妃安心的笑着,应煊一直沉默,有时看向方媃,目光带着淡淡的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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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和元年,离中秋还差一个月时,淑妃便去了。
她去的太快,以至于方媃和任婕妤简直不敢相信,就这么失去一个相濡以沫的姐妹。
回想起在王府相处的点滴,方媃和任婕妤两人整日相对垂泪不止,元氏素日为人温和,静嫔虽与元氏情份一般,却也忍不住跟着哭泣。
应煊感念元氏为人,又是应潇生母,赐她以贵妃之礼下葬。并正式下旨由方、任二人共同教养皇二子,以慰淑妃在天之灵。
淑妃停灵七日,葬于皇陵。
秋风萧瑟,戌时三刻,方媃被接近了承佑殿。这些时日,应煊大概每隔四、五日便会召幸她一回,有时是她去承佑殿,有时是他来景 澜宫,如此已经在宫里算是头一份儿的恩宠了,即便是柳婉风头最劲时,也不过如此。
太监走过来,悄悄告诉她皇上还在批奏折,请她先入后殿西稍间寢室内等着。
方媃没说什么,径直转入后殿。坐在“龙床”上,有些心思不属,这些天过去,脑里却还在想着元淑妃临终前的样子。
她看应煊情绪很平静,只是在提到应潇之时,才会不自觉皱了眉头。两岁多的孩子,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,却也已经依稀明白,母亲不会再回来,所以在灵前放声大哭,惹得她们也痛哭不已。
他现在搬到了任婕妤宫里,由她一手照料,方媃也常去照应着。芷芸倒是高兴了,天天陪着弟弟玩。清和宫成了这宫里最温暖的地方,常听到孩子们的童言童语。
“在想什么?”
方媃蓦然抬头,应煊竟已站在面前。
她要起身给他行礼,他摆了摆手,坐在她身边。
“在想什么?如此出神?”应煊依旧是这个问题。
方媃淡淡笑着,很自然得回道:“在想淑妃姐姐,回想从前在王府时的旧事,音容笑貌犹在眼前,人却已经不在了。”
应煊沉默片刻,打量着她,似乎在猜她是不是说了实话。
方媃坦然面对,笑问:“皇上看什么?”
应煊收回目光,看向墙角的香炉,道:“他们怎么又燃这种香,呛得朕头疼。”
方媃唤来太监,让换种香,应煊却令他直接把香炉搬了出去。
“皇上,心情似是不好?”
应煊半靠在床头,道:“前些时日,瑞王闭门谢客,还算识时务,朕不是狠心之人,毕竟是手足,原想着能放过也便放过了。只是,他如今又活泛起来,竟暗自与凌云通起信来,这岂不是自作孽不可活?”
方媃听到这里,暗暗心惊。应煊初登帝位,一切政务需时间理顺,还要慢慢清理掉原先的政敌,暂时无法对付远在边关的凌云,可是若想捏死瑞王,只怕不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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