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涣慢慢扶床而起,朝虚相鞠了一躬,又朝大汉鞠了一躬,正色道:“虚相大师、魏伯父,小子本来贱命一条,奄奄一息之际,却被大师妙手回春,那是小子天大的福分。而今又被魏伯父看中,其实小子何德何能,真是心中突兀,一时间不知所以。我实在不是不愿意跟随魏伯父学艺,但我怕自己心性顽劣,若学无所成,白白耗费了魏伯父的心血,岂不是罪该万死。再者,我虽家破人亡,但年幼时,也曾随家父和族人读些圣人诗书,心底想的还是那出将入相,保家卫国,振兴大宋的信念,一旦要转变到学武上来,恐一时间难以办到啊……小子真心实意之言,还望大师和伯父明察!”
刘涣细细将师父的话记在心中,可又觉得不对劲,按照传说,不是一般的武学功法,都有相关的呼吸吐纳之法配合么,这大汉所言的两套绝学,都是外家横练的功夫……他道:“师父,那这两套绝学就没有相关的内功心法相辅佐么?”
大汉道:“徒儿勿忧,我与那虚相大师是生死之交,等为师传你武学大意以后,便去办一些事情,你便好生安顿在这鹅湖山吧,虚相大师自然会对你照看一二的……哎,等到你学艺有成,若干年后,但愿这世道好了,这朝廷也忘记了为师,那时,为师便甘心做个扫地打杂的老头,归隐山林,不问世事。你若心念为师,便来瞧上一两眼……”
一旁的络腮汉子看着刘涣平静如水的眼眸,当即觉得五味杂成,暗想这小娃儿好强的定力,成是不成,也不给个痛快,却把自己搞得哑口无言,一时间开不了口。
二人所聊甚欢,渐以日落黄昏,天色暗淡,冷风破入庙中,刘涣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。
姓魏的这才恍然大悟,道:“哦,原来如此,你这娃儿好怪的心思,但你却轻看了老子,老子姓魏的虽谈不上什么厉害,但也是个忠肝义胆、顶天立地、嫉恶如仇的人,一门心思也是用在报仇雪恨,光复河山之上,你要读书,老子高兴还来不及,又哪里会从中阻拦。再说,传你武艺,一是为了了却我魏氏先人的遗愿,二是见你筋骨奇特,是个好材料。但老子又没有说要你以此为生计,也没有要求你终身受制于老子。且不论你将来如何成就,只要心中记得老子便是了,那尽孝守孝之事,也不麻烦你……你若是天上的雄鹰,就该翱翔苍穹,若是海中的鲲鹏,就该驰骋汪洋,我不阻拦你就是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,你干不干也罢了!”
刘涣一听,这还得了,自己这是退无可退了,但这姓魏的到底是真性情。他索性爽朗道:“魏伯父真是肝胆照人,大义凛然,动情懂礼,说得小子心神具颠,汹涌澎湃,真是无话可再说了。”
刘涣听他说得寥寥数语,虽不善表达,却显情真意切,这才刚刚相逢,就要说些离别的苦话,他一时间心都碎了,总觉得眼眶中有什么东西要流落出来,控也控制不住,哽咽着说不出话来。
他这话,把刘涣听得目瞪口呆,心中犹豫,不晓得拜这杀人犯为师,到底是福是祸。
刘涣觉得真是很不好意思了,被和尚救了性命,又被和尚的好友想收着徒弟,按理最是应该高兴,可他偏偏面不改色,只是一味沉沦,确实不尽人意。现在见得姓魏的恼羞成怒,但言语之间,不失为一条磊落光明的好汉子。
大汉长叹一声,道:“好了!好徒儿,莫要在伤感了,事不宜迟,为师先于你讲讲你所要修习的艺技吧。你且挺好了,为师本家姓魏,奉唐相‘魏征’为祖,家有两套绝学,一是弓箭骑射之法一套,二是刀法一套。我叔父魏胜公正是在这两样绝学上出类拔萃,可惜被金狗所杀……”
刘涣不敢与身旁的两人对视,他怕目光交融的那一刹那,自己守不住心神。又怕忽一开口,就会被这两个垂涎欲滴的家伙给吃喽。二是想及自己而今状况,确实孤苦无依,有一两个“靠山”固然稳妥,不过现世却是重信重义的纲常伦理年代,礼教世俗冗繁累赘,自己若拜了姓魏的为师,必定受制于他,一朝学不好、做不好,耽误了光阴不说,还害得人家耗费心血,终是不好的。
大汉欣喜而激动,赶紧附身扶起刘涣,道:“好徒儿好徒儿,请起请起!”
最重要的是,大宋朝廷历来重文轻武,就连金人南逼,却也不痛定思痛,寒了多少武将将军的心。那姓魏的或许不传自己排兵布阵的法门,自己凭借超越千百年的积淀,倒也不在乎,但莫非学艺有成后,却去浙江临安考个武状元么?也不晓得现而今还设不设武状元一职呢?就算有、就算他姓魏的所传之技天下一绝,可归根结底自己是个文人,带兵打仗,做个将军固然最好,一旦将军做不成,却做些什么护卫,捕快,看门巡逻的杂役,那也无法痛快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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虚相又为刘涣把脉好诊,回后堂配药去了,将这厢房留给这对师徒。
之后三人哈哈大笑,其乐融融……
刘涣却无多言,迅疾一拍衣袖,双膝跪地,道:“师父在上,请受徒儿一拜!”之后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,把稚嫩的额头也弄得一阵微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