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奶奶,这是三两一钱银子。”闻莺走到跟前将一块手帕里包着的钱给薛愫看。
哪知古宜看似风姿俊朗,却是这般的不堪。来古家后,硬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。此刻她竟想念起江陵来。想起她十岁那年的暮春,她坐在荼蘼架下绣花,母亲则在一旁教恒儿识字的情景。只是母亲早已逝去。弟弟这些年来也没了音信不知死活。
古宜见她这胆怯的样子,有些不满:“怎么,难道我是老虎要吃了你不成?躲什么呢?”
眼见着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,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那个嗜赌的丈夫拿去或卖或当,唯一的一点家底已经被他给败光了。家里的开支丈夫是从未过问,更别说薛愫这里病得如此之重,有过体贴。
才上好妆,突然听见古宜又回来了,两人皆是大惊,薛愫在意的是那一箱子的东西,要是古宜见了只怕一样也不剩了。闻莺忙忙的收捡了刚抱在怀里就见古宜过来了。
穿得这样的艳丽,却还是压不住一脸的病容,以前那样的丰姿明媚,光彩照人,现在哪里还能看见半点。闻莺只觉得鼻子发酸,开了脂粉匣子,要给薛愫上妆。薛愫倒也不阻拦,任由闻莺拾掇去。
闻莺连忙弯腰去收拾,心里更加胆怯。
薛愫咬牙说:“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他。”此刻她恨极了这里。
古宜急得跳脚,又一面痛呼:“作死的小贱种,你要把我给烫死呀!”
古宜走了进来,瞧见了这副光景,到了炕前,嗤笑一声:“知道我回来了,连个正面也不愿给。还给我装什么夫人娘子。”说着便脱了鞋,高声叫闻莺给他找干净的鞋子来换上。这里坐到了炕沿上。
古宜逗弄了一会儿闻莺便要往屋里去,哪知没瞧见地上,一脚撞翻了风炉。滚热的药汤浇了他一鞋子。
古宜怒道:“这屋里的东西难道不都姓古么,我还就不信了。”
薛愫见闻莺力气小,哪里敌得过古宜,眼见着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马上要被夺去了,不得不上前护着。哪知慌乱之下古宜推了薛愫一把,薛愫的脑袋正正的磕在了柜子的棱角上。
古宜诡异的笑了两声,看着薛愫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般。又打量了一下跟前这架屏风,虽然不是什么玻璃也不是什么刻丝那么值钱,但这木头这漆工,这绣活却样样都叫好,说不定还能换两个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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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宜一笑:“哈,今天我赢钱了,不过都是小钱,还不够我买酒吃。娘子真要大方的话,不会不清楚我的心思,就看你愿不愿意给我添几个像样的下酒菜。”说着伸手去摸了摸薛愫那张枯瘦得不及巴掌大小的脸。薛愫却嫌弃的一手挡开了古宜的举止,古宜白讨了没趣。
薛愫气得七窍生烟,愠怒道:“要不你把我给休了,要不你给我滚,再也不许你踏进这房里一步。就当我死了!”
古宜看见了被子上搭着的手,便拉了过来啧啧叹道:“啧啧,我记得以前这双手白嫩得和那水葱没两样,这才几年,就只剩下骨头连着皮了。呀呀,真是可惜,再美的人也经不起几年折腾,你自个儿也不照照镜子,瞧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。出去只怕要把人给吓跑。”
古宜见了她,倒突然来了兴致,走上前去要捏闻莺的脸蛋,并笑道:“好些日子没见你,倒越发的出挑了。以后跟着我,总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在昏过去的瞬间,薛愫仿佛又看见了她在曾家住着时情景。满院子的西府海棠开得正热闹。姐妹们在花下吟诗斗草,好不快活。不过才几年的光景,却都相继凋零,恍如隔世。
可还没做几针,便觉得身上难受,忙用绢子捂了嘴猛烈的咳嗽了一通。好不容易平息下来,胸口依旧阵阵的发疼。她瞥了一眼绢子,上面已有了斑斑血丝。
过不多久,听见帘栊响动,知道是闻莺回来了,忙忙的收了针线。
这边的薛素听见了外面的响动,气得咬牙切齿。索性翻了个身,面朝里躺着。
薛愫沉着脸,冰冷得说道:“今天回来又打什么东西的主意?”
薛愫知道这些年来古宜一直想着她的嫁妆,那是娘再世的时候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,她现在只能以这个伴身,作为最后的出路,哪里有轻易拿出来给古宜去赌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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