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很少开口的任城王,不禁也发出赞叹的话语:“我主圣明!”
大军准备返程,王肃却对孝文帝说:“万岁,恕草民就不能随同圣驾前往洛阳城了。”
“先生,这却为何?”
“万岁大军得以保全,而曹虎必将迁怒于我,草民的全家有性命之忧,我又怎能自己逃生,而置家人生死于不顾。”
“先生回到雍州,难道就能挽救家人的性命吗?”
“看起来,草民只有回去向曹虎献出和氏璧,或许还有转机。”王肃拜辞,“草民还要及早返回,晚一步说不定曹虎就下毒手了。”“先生且慢。”孝文帝对于王肃这样的人才,实在是难以割舍,“难道非先生自己回去不可?”
“别人如何替代。”
“朕有一主意,既是先生决意献出和氏璧,朕派前番送信的使者再去,带去你的话,告知藏宝地。当曹虎得到宝璧,令尊及家人自然无事。也免得曹虎把你扣下,以后朕再见你就难了。”
“这个?”王肃尚在犹豫。
“朕的使者前去正合乎道理,你冒名顶替,致使我军险陷绝地,朕自然不会放过你。故使者前去,方合情合理。”
“万岁待草民恩比天高,在下也就只能从命了。”
孝文帝喜得真比得到和氏璧还要高兴,他当即叫来使者。王肃对使者说阁下,在我府的小花园的鱼池下面,有一蜡封的石匣,和氏璧即在其中。一定要在事前咬定,曹虎放过我的家人,方可献出宝璧。”、
“小人记下了。”使者带了王肃给曹虎和家人的信,即刻起-前往雍州。
深秋的天气,空中飘洒着细细的雨丝。王家大宅门前的广场上,此刻是人山人海,人头攒动。王家男女老幼三十余口,全被五花大绑,背插斩字牌跪在地平川。小孩子难免放声大哭,凶神恶煞般的刽子手,吹胡子瞪眼地呵唬着。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:“这仗没打赢,是人家魏军不上当,王员外都把魏军和魏国皇帝领到了羊肠谷口。人家见地势凶险不进了,干吗要怨王员外呢?”
“就是嘛,怨王员外也行,干吗把王家全家都开刀问斩,这大齐国是哪家的王法!”
“都别瞎吵吵了,刺史大人来了。”班头咋呼着喊道。
一乘官轿在府门前停下,曹虎身着官服弯腰走下轿来。他端坐在监斩官席上,清清嗓子,对围观的百姓咬文嚼字地:“列位父老乡亲,北魏犯我疆土,而我州首富王肃,竟然认贼作父,去往敌营为敌带路。如此国贼,人人得而杀之。本官今奉圣命,将王氏一门三十六口,绑赴法场,开刀问斩。以绝后患,以为通敌者戒。”王廉不服地喊起来:“大人不能血口喷人,家兄是奉大人之命前往诱敌,魏军识破埋伏不肯上钩,这与家兄何干!”
王山清也勉强抬高声音:“大人,黑白不能颠倒,我儿被逼前往敌营,何来通敌一说,他是冒名顶替大人胞弟去的,如若道他通敌,也是大人指使。”
话越说越明,群众更加议论纷纷。曹虎担心真相***,紧拍惊堂木:“都给我住嘴,罪犯之言,岂可信乎。”
然而现场越发嘈杂,百姓更加为王家不平。有人甚至拥到法场里,一个老太太泪流满面:“王家纵然有罪,这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何罪,不能连他也一起杀呀!”曹虎见局面大有失控之势,心说别等午时三刻了,他将监斩令牌抛掷于地:“杀!”
刽子手将王山清背上的斩字牌拔下,高高地举起了屠刀,看着王山清的脖子就要砍下。
“刀下留人!”一个人气喘吁吁跑进来。
“何人大胆,竟敢搅闹法场,须知这是死罪!”曹虎吩咐一声,“把闹法场之人与老爷绑了,一同处死。”
“且慢,”来人一句话,令在场人无不大吃一惊,“大人,我是代表王肃,来给大人献上和氏璧。”
“你,说的真话?”曹虎把来人上下仔细打量。
“剌史大人真叫贵人多忘事,难道不记得我作为使者同您见面交谈,我们还曾达成协议。”
“你,你,”曹虎已想起来人的使者身份,“大庭广众之下,不要信口胡言,以免弓I起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“大人放心,在下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。”使者还是加了句带有威胁意味的话,“我不会让你当众难堪的。”
“少废话,”曹虎急于知道他最关心的事,“你声言是来献和氏璧,此话可是当真?”
“岂有戏言。”
“好,交出来吧。”曹虎伸手。
“和氏璧好交,但还有一个条件。”
曹虎有些不悦有什么条件好讲。”
“不应条件,你是见不到和氏璧的。”
“你说说看。”
“大人,一切皆因和氏璧而起,你得到宝璧之后,要保证放还王家三十六口,而且再不许刁难他们。”
“这个,”曹虎思索一下掉转了话题,“老爷我问你,那王肃现在何处,是何等境况?”
“王肃冒充令弟,意图将魏军引人陷阱,对大魏国犯下不可饶恕之罪’本该处死。魏国国主念他是江南才子,故法外开恩,只将其软禁。并许我代他回到雍州交出和氏璧,救他全家性命。”
曹虎又思忖少许:“本官若是不放他的家人呢?”
“那这和氏璧就只能深埋地下,待日后魏军打过来,再让它见天日。”使者话锋一转不过,宝璧的归属自然就不是大人你了。”“好,本官答应你。”曹虎着急了,“快快交出宝璧。”
“大人要言而有信。”
“本官堂堂刺史,焉有出尔反尔之理。”
“请大人先将王家三十六口松绑吧。”
“见到宝璧,自会放人。”
“那么,先请大人放过王廉,他毕竟是王家人,有他做个见证,在下回去对王肃也有个交代。”
“也好,这个依你。”曹虎叫一声,“来人,给王廉松绑。”
王廉得了自由之身,对使者说:“先生,家兄是掌家人,从未对我们露过半点风声。就是家父也不知他将宝璧藏于何处,他真的对先生如实相告了?”
“我想,令兄是不会欺骗我的,在下的生死倒在其次,他怎会拿全家三十六口人的性命开玩笑呢。”使者招呼一声,“刺史大人,王家兄弟,请跟我入府,直奔小花园。”
王宅小花园的假山边,有一处金鱼池。约有两张床大小,里面的几十条金鱼,在欢快地游来游去。使者叫下人把金鱼捞上来,放人水盆内。之后,便将池底凿开,很快见到了一方石匣。使者郑重地打开石匣盖,里面现出了红色的丝绸。使者面对王廉:“王先生,这是你王家的至宝,还是由你开启为宜。”
“好,在下从命。”王廉将丝绸拿出,打开层层包裹,终于,流传数百年的和氏璧,现出了它的本来面目。那玉的成色是白中杂以绿色,研磨得光亮可以照得见人影。大小犹如用餐的盘子,厚度则有一个手指头那样。王廉捧着这和氏璧,眼泪哗哗地流下来。
“哎,王廉,你抱着它哭个什么?应当高兴才是。”曹虎的两眼都穿火了。
“就是这么一块玉,几乎要了我们全家的性命。这不是至宝,分明是祸害,还要它何用!”王廉高高举起就要摔下。
曹虎一把抢过来:“我的乖乖,你这不是摔的和氏璧,而是摔的三十七条性命,你是在杀人哪!”
“曹大人,王家三十六人,何来三十七人性命。”
“你想啊,我主万岁焉能不知王家献出和氏璧。倘给他摔碎到时候我交不出,哪还有我的命在。”
“曹大人,宝璧到手了,王家人也该放了。”使者催促。
“放自然得放。”曹虎吩咐,“将王家人尽数松绑,让他们回到府中。且关上大门,将其全家软禁。”
“哎,曹大人,你为何言而无信,自食其言?”使者质问道。“本官何曾说了不算,只是留有余地罢了。”曹虎言道,“待本官把和氏璧上交我主万岁,证明其为真品,则王家满门无事,自会解除对王宅的禁锁。如果万一有假,那就对不起了,本官总要对万岁爷交差。”
“也罢。”使者转对王廉父子说,“料定这璧是真,也不过三五日,朝中自有定论。那时,曹大人自会撤兵。全家老少且在府中过安生日子,切不可自讨烦恼。还有,王肃先生甚得我主喜欢,他断然无事,尽可放心。”
“多谢先生赶来相救,若迟一步,我全家便无命矣。”王山清与王廉二人,代表全家一躬到地。
曹虎带着和氏璧,高高兴兴到了国都南京,叩头后将宝璧呈上我主今得和氏璧,预料必将拥有全国的江山。此乃上天赐予,万岁龙兴全国必为时不远矣!”
“曹虎行诈降计失败,本该予以重罚。念你献和氏璧有功,姑且免责,擢升兵部侍郎,赏黄金五百两。”
“谢主隆恩!”曹虎叩头之后站起,虽说自己未能独占这至宝,但得到皇上的欢心比什么都强,免不得扬扬得意。
齐主萧鸾身后的邓太监开口了:“万岁且慢赏曹大人,这和氏璧被王家视为比性命还要金贵,缘何此番竟甘愿献出呢?”
“邓公公,这不本官已将王家三十六口,绑在了法场就要开刀问斩。那王肃才着急了,被逼无奈献出了宝璧。”曹虎笑了,“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命,是全家三十六口的性命啊。”
萧鸾点头认可:“说的是,是宝璧重要,还是三十六口人命重要,这笔账王肃当能算得清。”
“万岁,是真是假,有个方法一测便知端的。”邓太监一副得意的模样。
“但不知如何测试?”齐主问。
“容易得很,只要把人中指的血滴在和氏璧上,那血如果融人玉璧中,说明这玉璧是真。如若不能融进玉璧,而血直接流下来,则这和氏璧便是赝品。”邓太监还在有意卖弄万岁,不是奴才多嘴,大凡珍奇的宝物,包括名人字画,都会有赝品冒充,这也是行内的规矩。”
“既如此,那就当殿试来。”萧鸾问,“用谁的血呢?”
“自然要用曹大人的,如果用别人的,万一测试出这是赝品,那曹大人或许还不认账呢。”
“试就试,我就不信这和氏璧会是假的。”曹虎上前伸出手指,“来,往我这手指肚上扎。”
采血之后,邓太监拿过玉璧,它是直上直下立着。曹虎把血滴上去,眼见得那血顺着流下来,血滴洒在了地上,还滴答有声。邓太监奸笑着说:“曹大人,对不起了,你这血证实了它是赝品。”“怎么可能呢,怎么会呢!”曹虎此时哭的心都有。
萧鸾勃然大怒:“大胆曹虎,竟敢以赝品冒充真品蒙骗朕,按律就当满门抄斩祸灭九族。”
“皇上息怒,还应允许曹大人戴罪立功。”邓太监一旁说情。“如何个立功法?”
“让他将真的和氏璧找来赎罪,只要真璧呈给陛下,万岁不但免其罪罚,还可照常奖励。”
“就依公公。”
憋气带窝火的曹虎回到雍州,立刻就去了王宅。王廉上前见礼大人,想必献宝受奖,该为我们撤去禁军了。”
“呸!”曹虎狠狠地唾了一口,“还想撤除软禁,你们做梦吧,等着拿你们的项上人头吧!”
“大人,此话从何说起?”
“还装糊涂,你们交的和氏璧它是赝品。皇上差一点要了我们全家的命,如今我就得先要你们全家命了。”
“大人饶命,和氏璧尽由家兄一人保管,据我所知,他既然藏得那么秘密,应该不是假的。”
“你们骗得了我,骗不来邓公公,他可是明白人,用滴血测试之法,验出这是假货。”曹虎不耐烦,“少说废话!想要活命,就把真的交出来。否则,别怪本官不客气了!”
“大人,即便有真的,也得家兄王肃回来,方能动员他献给皇上,现在我们是有心无力呀。”
“便是本官有心思等,皇上那也不容空呀。”曹虎已是急得焦头烂额,“说吧,要宝还是要命?”
“大人,我们要命,可是手中无宝啊。”
“班头,把他们全家再给老爷绑上。”曹虎一声令下,王家满门三十六口,又重新上了绑绳,照旧押至在府门前的广场上。王山清和王廉父子二人对看一眼,王山清说:“廉儿,当为父得知,你兄长他交出的只是赝品,为父感到万分欣慰。我们祖传的和氏璧,怎能落人奸人之手!”
“是啊父亲,想不到大哥他还留了一手。保住了和氏璧,我们便死也能含笑于九泉了。”
“好啊,你们明明知道是假货,还骗得本官一塌糊涂,真真可气,给我杀,杀!”曹虎丢下了斩字牌。
两名刽子手手起刀落,王山清父子的人头落地。刽子手看看曹虎大人,剩下的还杀吗?”
曹虎是带着哭声说:“杀什么还杀,都杀没了,王肃还能回来吗?老爷我上哪找真玉璧,那我不就蜡着挨刀吗!”
王家三十四口,暂时保住了性命。(未完待续)